两日三

略略略

[EC]Wonderwall



Erik又坐在槭树下编起那把藤椅。


藤条是助手Gina上山帮他割回来的,她总能打点好吉诺沙的一切。藤光滑且结实,缺点是编起来实在勒手,好在他并不在乎。赶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,应该能完成椅子背部的三分之一,完全值得开一瓶好酒来庆祝。


仍然缺少的部分也不用着急,日子长得要命,而他正处于一场拉锯战。


Eric确信自己会赢。他有着十把藤椅也抵不过的耐心。





如果Charles愿意拉开不算厚重的窗帘,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欣赏到这个季节槭树美妙的渐变色,不知要去向哪里的松鼠,以及一个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铁匠。可惜他习惯性地劝说自己不要这么做。超过三个星期了,他的身体总是不太舒服,连Charles自己都快要相信,这是他聪明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努力周旋出的假象——因为他至今不知道该如何真正融入这里。


他并不惧怕那些游走在空气中的打量。他能轻易读取他们所有人的心,他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。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。


令他气馁的是,从前在威彻斯特,他也是跟这样一大群学生生活在一起的。那时候他从来不必为如何融入一个集体而发愁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从容只是建立在对他人情感的漠视之上——这实在是天大的讽刺,鉴于他是一位如此伟大的读心者。


Charles仍然戴着他的手表。已经过了上午十点半,他似乎睡得有些久了。好在时间在吉诺沙没有太大的意义。


呆在这里,呆在这个房间里,哪儿也别去。





Charles看见早餐里熟悉的酸橙汁。他现在完全能在脑海中还原橙汁的味道——那毫不掩饰的,带着树梢气息的酸,令人鼻腔发紧的酸。


“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往里面加点儿枫糖浆。”


Erik进到屋子里,正站在窗户边上。


“你明知道的,”他指着窗外的那棵树,“有它在,你总是可以得到足够的糖浆。”


“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天时间制做一把藤椅。”


酸橙汁让查尔斯抿紧了嘴唇。他仍然垂下头目视前方,Erik很难从逆光的方向判断他瞳孔的颜色。


“阳光,”Erik说,“你总要见见阳光。”


“我有轮椅,Erik.”


“那不一样,Charles,一个完整的家必须有一把躺椅。”


Charles没有说话,他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。他总是看起来很好被说服。


Erik从来不像一个普通的探视者。他没有皱起眉头表示过关切,更没有像一个热心的邻居一样不停地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一点。他注视着查尔斯喝掉了玻璃杯里的酸橙汁,把涂了粗颗粒花生酱的吐司撕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儿放进嘴里。Charles感受到他的目光时,还是会从眉心还以一个不变的微笑。


Erik于是明白,那天Charles接过棋子答应和自己搬来吉诺沙,不过是一切开始的开始。


而Erik从来不是一个惧怕问题的人。甚至可以说,他十分擅长于解决问题,前提是他得看清问题本身究竟是什么。





Charles吐了自己一身。


他晚餐没吃多少,混着呛人的胃液一起都被吐了出来,还连带一颗刚刚吞下去尚未溶解的止痛药。他的脑袋,肩膀和受过伤的脊椎常常会给他找点麻烦,像这样的小白药片是必不可少的。他吐得太过用力,甚至让很少痉挛的双腿在被子里胡乱踢了几下,好在只是几下。


Charles冷静地判断了一下形势。衬衫已经被他吐得惨不忍睹,床单也脏了,靠他一个人肯定收拾不了,不被发现是不可能了。他只好把自己撑起来,脱掉上衣扔到地上,重新把双腿摆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,确保它们不会再来一次新的痉挛。


做完这一切,他用脑波叫来了Erik。





Charles睡了好长一觉。醒来的时候,Erik抱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站在自己跟前。那包里鼓鼓囊囊的,看样子塞了不少东西。


“终于要赶我走了吗?”


Charles笑着问他。


“还能说混蛋话,看来病得不重。”


Erik把手提包扔到Charles的床上,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早餐。


“全吃光,然后我带你上山摘酸橙。”


“Hey, 我是说……谢谢你Erik, 但真的不——”


“跟我上山,或者我现在打电话,叫Hank,Scott和你那一帮学生来送他们病得奄奄一息的老师去医院。”


Erik说完自己先笑了。


“对不起,我就是个刻薄的混蛋。”


“我很高兴你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,Erik.”


Charles也在笑。这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点。


“你也是个混蛋,Charles,比我更混蛋。但你同时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。”


Charles没有再开口。





大多数时候是Eric推着他走。


Charles换了一把轻便的手摇轮椅,遇到特别陡峭的山路,Erik就使些小手段,让轮椅低低地浮起来。他相当谨慎,因此轮子总是刚好擦着落叶慢慢滚过去,却不会压扁它们,像是动画片里的奇迹。


“你可千万别开小差,Erik. 否则我就要跳着跟斗舞从这里滚下去了。”


“在那之前我会让自己飞下去接住你的。”


“Bullshit, Erik.  看看你,你可没穿那套丑得要命的铠甲。”


“信不信由你,我不是靠铠甲飞的。”


山上草叶和树木多,蚊虫也多。Erik扑打飞虫的方式相当粗暴,好几次差点把手里的运动衫甩到Charles脸上。


“Erik, 冷静点。”


好在半山腰就是橙树林。


Erik没有说谎,他真的让Charles自己摘到了橙子。


那个黑色的背包里什么都有,Erik用一条束带将Charles固定在轮椅上来保证安全,然后操控着轮椅就这样飞上了树梢。Charles笑着惊叫出声,他觉得自己简直会死在这里——不过Erik的驾驶出奇得稳,很快Charles就学会了在空中保持平衡,甚至要求树下的驾驶员往右一点再往上一点,以便他伸手去够最大最圆的橙子。


那个手提包里甚至还有一张吊床。


Eric选了两条最粗壮的树木,把吊床绑在了它们之间。接着他把Charles抱下来,小心地放在巨大的网兜里面。


“告诉我,Erik. 吉诺沙为什么会有吊床。”


“不是只有泽维尔学院才有孩子的,Charles. 这里没有电影院和游戏机,而你总得想些办法哄他们。”


Erik用两只手指控制着两边树上的铁扣,让吊床一直保持着相同幅度的晃动,像一艘行驶在平静海面上的小船。


Charles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有多么不真实。大战好像就发生在昨天,而他决定接过棋子,跟随Erik来到吉诺沙,好像只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,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。那些暴裂的红光和雨夜的玻璃碴,万磁王,X教授和琴,那些枪声,愤怒,声讨和自以为是,那众人的悔过,火车上冷硬的钢铁和淌血的心——


而他正躺在一个哄孩子的吊床里,看Erik只用10秒的时间爬上一颗高高的果树,骄傲地向他展示蹭满泥的裤腿和被树枝挂烂的衣袖。





Gina高兴地给了Charles一个脸颊吻。

“谢天谢地,总算有人知道帮我做些事情了。”

她抱着一筐晒饱阳光的酸橙,假装挑衅地瞧了一眼Erik. Gina有着一身闪闪发光的紫色皮肤,这让Charles一直以来有些刻意回避。他知道这样不礼貌,可他总是无可避免地想起故人。


Erik去帮他拿镇痛的小药片,Charles留下和Gina一起给橙子削皮,把它们切成漂亮的六角形。Gina说他笨拙的手艺简直可爱,一看就是从小没干过活儿的孩子。


“我猜这是你第一次上树摘果子。”


Charles耸了耸肩,他没法反驳。


Erik回来了,端了杯水,把药片递给他。Charles满手橙子的汁水,他想洗洗手再去碰轮椅的操纵杆,可水管只有屋外才有。


“你别动。”


Erik抄起他的裤管,很自然地把他抱了起来。这是他第一次在有别人的场合被Erik抱。Charles远不是一个盲目的自尊主义者,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寻求帮助。但这毕竟不是在威彻斯特,不是在他熟悉的校园里。吉诺沙,这个他才刚刚到达的地方,这里全都是他才刚刚开始认识的人。


好在Gina只是继续微笑着削橙子,看不出有任何异样。


Erik半蹲着让Charles洗完了手。他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来,手上的水有那么几滴就滴滴嗒嗒落上了Erik的肩膀。Charles干脆把整个手掌贴在了他的背上。衬衫立刻湿了一块,带来皮肤蒸腾的热浪。





“你知道吗,有时候我会觉得一切都很好,有时候又会觉得糟透了。”


“我还一个人躲起来哭过呢,像个犯了错误不敢承认的胆小鬼。”


“那没什么不对。我早就说过,Charles,你该把对别人的宽容多少分给自己一点。”


“Gina今天说,她以前在报纸上看过写我的文章。她说有人把X教授称为变种人的救赎。”


“救赎,Erik. 你能相信吗。”


Charles开始变得激动,眼眶在不可抑制地泛红。


“经历过这一切,Erik. ”


他的声音重新变得低沉。


“如果你愿意读一下我——我是说,如果你愿意读一下这里任何一个变种人的大脑,你就会发现,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

“没有人不视你为英雄。没有人不认为你是个绝对的好人,除了你自己。虽然你有时候固执得令人生气……很多时候。”


“God, Erik. ”


“真希望你是对的。”


“我一直都是对的,Charles,只是你不愿意承认。”


至少你是我的救赎,Erik 想。


天啊,要是他肯读一读自己的心。


如果他肯读一读自己的心。





“嘿,Charles.”


Erik说。


“藤椅还没完工,但吉诺沙有数不清的野餐垫,我可以帮你垒到一张床那么高。”


“要来认识一下吉诺沙的星星吗?”





-end.








*Wonderwall这首歌,除了绿洲的原唱,还想推荐一下Hurts的翻唱版本,配合歌词听起来有不一样的味道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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