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近乎于人
点梗
半童话AU
【设定】
关宏峰是关宏宇的守护神。守护神只负责陪伴一个人到十八岁，之后神会消失，被守护者也会很快将神遗忘。
非兄弟设定预警，请谨慎阅读
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写了个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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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槐树街的风是香的。
参天的巨树偏偏长出些细小的叶子，在树梢翻覆地颤抖，拥着成串的白色花穗垂于枝头，仿佛飞鸟的心脏。花是能吃的，不用沸水千滚，摘下一朵放进嘴里，舌尖分瓣，轻易就能舔到蜜水的甜凉。
天微雨。
男人刚收好手里的黑色雨伞，少年的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。细碎的刘海被春雨洇湿，衬衣穿得也不怎么整齐。没打伞，一只脚的鞋带马上要开，书包倒是老老实实背着的。
槐花风中袭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。
男人看着他伸手掏兜，没一会儿就摸出一颗通体洁白的香烟。他又看了看少年鼓鼓囊囊的两个裤兜，更加深切地怀疑那里除了烟什么也没有。少年在雨雾中变得朦胧，烟已经架到嘴上了，下巴微扬，眼睛里一片清亮的笑意。
十次里有五次是来找他借火儿。
男人磕了磕伞身上附着的雨水，像往常一样摊开手说声抱歉。抱歉，我不吸烟。抱歉，我也没带火儿。抱歉，这里禁烟。
日子过得久了，借口总要多想一些。
男孩儿眼里的笑不出意外是要转成了失望的。但也不是什么可在乎的事情，拍拍裤子说声打扰，很快人也就跑远了。
风和雨就又恢复了泥土气息，夹着潮湿的花香。
二
浇花的时候，男孩儿又出现了。
玫瑰和郁金香还在酣睡，雏菊顶着沉沉的大脑袋四下里晃。淋了水的茉莉和栀子最先苏醒，迎着晨曦破土生长。男孩儿长而薄的衣摆掠过门前的风信子，轻跳两步，一眨眼就跃上了木地板铺成的台阶。男人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，水壶就被他搁在了石榴盆栽的架上。
“这么早啊。”
男孩儿不好意思地笑，手里还拎着来不及吃的早点。仔细看的话，是两块儿蛋饼一个糖糕。
“帮我扎束花儿吧。”
最喜欢的姑娘，当然要送最别致的玫瑰。红的太俗，粉的太嗲，抽几枝纯白几只香槟最好。搭上珍珠一样的细小缀花，男人利落地剪枝绑带，花就成了刚好握在手心的小小一簇。
男孩儿小心翼翼把花藏进书包。这样带进去，恐怕有不少花瓣要折伤了。不过男孩儿不怎么在乎，想来那个幸运的姑娘也不会在乎。一束在困倦的清晨抵达课桌抽屉的玫瑰，本身已经足够令人欣喜了。
男孩儿临走之前瞥见了角落的盆栽。
重瓣白山茶，开得正旺。男孩儿的手指轻轻掠过垂坠的花蕊，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。千层百叠的花瓣仿佛有种魔力，让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。
“关宏宇，要迟到啦。”
男人笑着敲敲手中的铜皮水壶。
少年猛地一惊，回过头看着斜靠在桌上的男子。那人还是笑着，无声地指了指少年胸前的校牌。
哦，原来是在这儿看见的。
关宏宇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觉到了不好意思，连忙付了花钱，像模像样地道谢。
“您贵姓？以后我买花都上这儿来。”
他的眼睛无意识瞟着角落里的山茶。
“我妈也喜欢花儿。”
男人笑着抽了一支小雏菊，剪了茎，塞进他胸前的口袋，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。
“你来就是了。”
三
男人当然有名字。
每个神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。神是永生的，名字也是永生的。不过男人比较例外，除了本来的名字，还有人给过他另外一个名字，那人就是关宏宇。
神是关宏宇的守护神。
七个月之前，刚过十八岁生日的关宏宇愤怒地摔碎了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。无论怎么劝说，男孩儿就是接受不了守护神即将消失的事实，更接受不了自己过了今天就会将他尽数遗忘。气急的关宏宇因此把自己余生的时间线都封进了十八岁的第一天——对他而言，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，但他不会再长大，更不会衰老。没人说的清他是怎么办到的，神也不行。也许是因为护身符摔碎了，也许是因为关宏宇的意念太强，足以扭转一个普通人的人生轨迹——总之就是这样了，关宏宇每天清晨睁眼，看到的都是十八岁第一天的太阳。
他会永远是那个背着书包手插兜儿，即将毕业的高三生，但他从不会记得昨天的自己。
关宏宇成了只活24小时的飞虫。
这场荒唐游戏里，唯一的定数是关宏峰。或早或晚，在一天结束之前，他总能遇到关宏峰。
神的另一个名字叫关宏峰。
四
关宏峰躺在树杈上看星星。
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守护神，他目前所处的情境其实有些尴尬。关宏宇的时间线锁了，作为他的前守护神，关宏峰自己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出去。不过神毕竟是神，神的记忆不会清零，过往的每一天都在他的脑子里摆放得清清楚楚。现在看来，关宏宇虽然不再长大，可他似乎还是忘记了守护神的事情。忘记了他，像每个平凡的大人所做的一样。神陪伴过无数个普通人最初的十八年，也有感情好的，可时间一到，单方面的忘却总是避免不了。这听起来有些不公，但在关宏宇的这次闹腾之前，神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。
神是神，神能永生。众生在神面前皆为弱者。弱者享有强者的福佑，必须要将这福佑忘却，弱者才能心安理得。
而关宏宇的出现，让神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这种存在了千百年的施受关系。
神看了很多个夜晚的星星，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关宏宇死都不肯忘记他。比这个更让他困惑的是，关宏宇停在了十八岁为什么还是忘了他，忘了他为什么还是总能找到他。
很难想清楚。神的思路经常跑毛，一不留神就会开始回忆。诸如男孩儿今天遇到他时穿的什么衣服，上个月周三的耳钉戴在左耳还是右耳。神已经不是关宏宇的守护神了，所以不太愿意想起男孩儿十八岁以前的事。但偶尔偶尔，七岁的小家伙趴在地上偷尝猫粮的画面，还是会一不留神浮现在深蓝色的夜空。
神的记忆保存得太完好了。
至于关宏峰这个名字——关宏宇送他名字的事情，神每每想起来都会发笑。神对五岁半的关宏宇说自己没有名字，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得到了他的反馈。
“妈妈怀我的时候肚子特别大，邻居就都说是双胞胎。”
小孩儿的睫毛一眨一眨。
“妈妈把名字都起好了，如果两个都是男孩儿，就叫关宏峰关宏宇。后来去看医生才知道妈妈肚子里只有我一个，所以我就叫关宏宇。”
“你是神，人都有名字，神没有的话很可怜的。关宏峰给你吧，好不好？”
神饶有兴致地瞧着一脸严肃的孩子。
“那妈妈告没告诉你，是女孩儿叫什么名字？”
关宏宇马上皱起了眉，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。
“你是男的，问这个干什么。”
五
神不太确定关宏宇能不能像自己一样永生。比起这个，他更在意困在十八岁会不会对少年的身体有什么影响。不过目前看来是不用担心的，关宏宇的身体非常健康，就算是普通人大概也能活到个百八十岁。
这让神觉得欣慰。
这就很足够了，他想。
六
关宏宇和同学去海边度假。
是片不大的海滩，从槐树街一直往北走，二十分钟就到。关宏峰起了玩笑的心思，临时关了花店，跑到海边的沙滩支起一顶红色的帐篷。
不做神的日子里，关宏峰酷爱当个自由自在的人间小老板。烟酒糖果，汽水香肠，小帐篷很快塞了个满当。他还没忘记从杂物包里翻出薄薄的牛皮本，顺手抽了支钝掉的铅笔，在纸上的正字堆里又添一道。
神用古老而笨拙的方法计数，这是神近乎于人的地方。
是关宏宇十八岁的第一千零一天。
七
将近日暮的时候，关宏宇果然出现了。他熟练地从柜台里摸出包香烟，手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，被桌上的一瓶粉色牛奶吸引了目光。
到底是个半大孩子。
关宏峰给他插上吸管，男孩儿就蹭着帐篷里的小凳闲聊。牛奶几口就吸光了，还是点上了烟。
关宏峰没有拦他。
牛奶太冰，激得关宏宇清了清嗓。紧接着一口浓烟入肺，他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。关宏峰上前抽走他手上的半截子烟，转身递过去一杯刚沏的绿茶。
关宏宇挥了挥手表示没事，随口问起关宏峰放在桌上的牛皮小本。那本子是在随便一家文具店买的，扉页里夹着几张很有宗教气息的抽象画。关宏宇指着摊开的那一页，抿了一口茶水，口齿不清地发问。
“这是什么神呐。”
“不知道，随便买的。”
关宏宇却不肯罢休。
“您信神吗？”
关宏峰有些错愕。他看着男孩儿的眼睛。
“不信。”
“哦……我也不怎么信，我妈信来着。”
关宏宇的左手食指无意识敲了敲本子的一角。
“那您觉得，神爱世人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知道，也许吧。”
关宏峰忽然不敢再去看他。
好在关宏宇终于对此失去了兴趣。同伴们的烤鱼派对开始了，沙滩上回响的尽是呼唤他的声音。
“来了来了！”
男孩儿单手拽着帐篷的支撑杆儿，探出半个身子，一边喊一边笑着掏出牛奶和香烟的钱，眉宇之间是少年人特有的轻快与不在意。
八
找钱的空当儿，关宏宇忽然开始盯着关宏峰的脸看。
“不好意思啊……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儿见过？”
关宏峰的手猛地一震。
“傻话。”
被这么回应，关宏宇才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好意思。钱还没找完，他故作掩饰地揉了一把脸，努力地想盖过这会儿的尴尬。
“我今天生日，他们要给我开烧烤party。”
关宏宇指了指外面聚成一堆儿的同学，尝试着把话题往别处引。
“您下了班儿要不一块儿过来？”
没话找话。关宏宇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嘴巴。
关宏峰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温和。他好像叹了口气，又好像只是在深呼吸，把一大把找零塞进男孩儿的手里。
“成啊。”
九
“那可说好了，我给你留烤鱼。”
“嗯。”
涨潮了，这会儿又起了风，带着咸而潮湿的海水气和细小的颗粒，不知是盐是沙。
少年仿佛还在犹豫着想说什么，关宏峰就安静地站在帐篷门口等着。
海风尽扑在他脸上。
十
“那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
十一
神爱世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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