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三

略略略

【双关】镜像漩涡(下)

前文走

 镜像漩涡(上)

 镜像漩涡(中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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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解铃还须系铃人。  

 

 

 

【六】



地道里冷得让人绝望,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霉味儿。关宏宇得把腰压得很低,伤痕累累的腿也得强迫着屈起来。即便如此,仍然会时不时地撞到头。


不过跟活命相比,这点儿难受实在算不得什么。


两个人足足走了半个钟头。就在关宏宇觉得腰快要断掉的时候,就着微弱的电筒光,他发现前面没路了,只有一节和林嘉茵家的地道口一样高低不平的土台阶。


“到了。”


林嘉茵在他身后说。


他按着林嘉茵说的节奏和数字敲了敲头顶的盖板。一直敲了三遍,直到看见一道刺眼的光。


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生别离,老滕站在老旧的案板前摇头晃脑跟着哼哼,手里还端着把不怎么锋利的菜刀,一下一下切着厚厚的猪肉片。关宏宇敲的第一声他就听见了,可为了谨慎,他还是沉住气把同样的节奏点儿听了三遍。


他拽着胳膊把地道里的两个人一个个拉上来,掩着手,用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关宏宇。关宏宇弄不明白目前是怎么个情况,只好表现出一副五好青年的礼貌样子。


“老哥,谢啦谢啦。”


他稍稍屈身点头,对老滕表示致意。突然的动作又牵痛了委屈半个小时的后腰,引得他条件反射地赶紧站直,嘴里一阵轻嘶。


老滕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。


林嘉茵三言两语把目前的情况讲了个大概,老滕听完点头一笑,像是不怎么在乎地解了围裙,就着围裙边擦了擦黑而粗糙的双手,还小心地避开了上面一直没能痊愈的冻疮。


“得了,到我这儿就算安全了。”


老滕是林嘉茵在长春的线人。他的存在,连关宏峰也不知道。


“谁都得留个后手儿吧。”


林嘉茵说。


关宏宇不想去管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纠缠。老滕招待了他们一锅大炖菜和一盘蒜泥凉拌茄子,关宏宇听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,一瞬间把什么都给忘了。他想起那次后三家子的冒险,想起背着他哥踏雪的时候许下的那顿酸菜白肉锅子。后来回到津港,他还给关宏峰做过几次,每次都按照他的要求,放很多冻豆腐,不要粉条。他哥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说话,脸埋进汤碗里,顺额头趴下来的头发帘儿被热蒸汽熏得服服帖帖,是个难得的柔和模样,怎么也看不够。


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,一定好好给他做顿饭。


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

关宏宇抓了纸巾抹抹嘴,就听见老滕问他。


“当然是回津港。”


“咋回?”


老滕眯缝着眼睛看着他。


关宏宇吐吐舌头。他身上一没身份证二没钱,手机也早就被那伙人收走了。再说,就算这些都有,他也不敢冒着被再抓一次的风险去买实名制的火车票。老滕这话,就跟没问一样。


“那不还得麻烦您给想想办法么。”


老滕就哈哈地笑,露出抽烟袋锅子熏黑的一排牙。他不急不慢地下了炕,领关宏宇去看后院儿停着的一辆破面包车。


“我一把年纪了,看在嘉茵的面子,这回也给你卖卖力气。”


关宏宇心里叫了声苦。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,这已经是好上天的选择了。就算他对面包车再有心理阴影,此时此刻,只要有东西能载他回津港,三蹦子他也坐。


老滕进屋取了件黑色的旧棉袄扔给关宏宇。林嘉茵正围着围裙,站在水池边上轻车熟路地刷锅洗碗。老滕送关宏宇回津港的这两天,她就暂且住在这里避一避。关宏宇看着她的背影,很有些不放心。转念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,好像比人家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

老滕带着翻毛帽子从里屋出来了。


“愣什么呐,装两块儿干粮,赶紧的吧。”




【七】


医院的床头柜上除了水杯和药品,还摆了个杯子大小的微观水族瓶。每天早上护士检查卫生,水族瓶都会被挪进柜子里,等她们走了再摆出来。小虾和小小蟹一天天地在毫细的水草之间来回穿梭,乐此不疲。


那是周舒桐带来的礼物。


翟医生说,关宏峰算得上是医学史上不大不小的一个奇迹了。


那天深夜,被强行唤醒的关宏峰意识迷离,还没来得及分清现实与虚幻,就被周巡扛下了楼,一路拉着警笛送到了医院。几瓶叫不出名字的点滴打进去,天已大亮,关宏峰方才睡得昏沉,叫也叫不醒。十几个小时之后,翟医生带着精神状况评估表匆匆忙忙地赶来,关宏峰仍旧躺在床上,眼神却已经恢复了素日的清明。翟医生按照惯例先安慰了几句,关宏峰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向他道谢。


“我记得你说过,以前幻象里的关宏宇从来不说话?”


床上的人安静地点点头。


“你看见你弟弟身受重伤,不打救命的120,而是只给熟人打了电话,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


关宏峰不置可否。


“因为你的潜意识里仍然知道这是一场幻觉,它在努力阻止你做出更出格的事情。”


这话让关宏峰多少有些惊讶。


“从这一点上看,我不认为你的病情恶化得有多严重。我希望你只把它当做一次个例。”


翟医生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,自己的话不仅成了真,而且有了加倍的效果。自这次发作以来,关宏峰的幻觉不仅没有继续恶化,反而好像彻底消失了。连着几天过去,不但没有会说话会流血的关宏宇,简直连从前那个一言不发盯着他看的影子人也没了。


翟医生惊讶得天天围着他转,关宏峰不明就里,但总算也松了口气。他弟弟的案子还没查清楚,就算人真的死了,死因总得有一个。在这之前,他不能自个儿先疯了。算是对关宏宇负责到底也好,算是让自己死心也罢,该做的事儿,他得做完。


其实失落也是有的,可他谁都没说。




【八】


“你干嘛挂我电话?”


关宏宇本来翘着二郎腿躺在后座儿,说着说着就坐直了身子。


“不是,大……大哥你是……是人……是鬼啊?”


崔虎把手机扔在桌面上,直觉得脑袋后头钻出一股阴风。他下意识用两只手抱紧了眼前的大号泡面碗。


“瞧你那点儿出息。”


关宏宇操着一贯的嫌弃口吻,脸上却涌现出藏不住的笑意。快两个月了,他总算又跟熟人说上了话。这种死里逃生的快感换算成了等量的新鲜血液,这会儿正一股一股地往他脑子里冲。


“我靠,关宏宇,这么多天你……你到底……死……死……”


“死你大爷。”


“不是,我……我是说你到底……死哪儿去了?”


关宏宇捏着手机,眼睛透过脏乎乎的车窗往外瞧了瞧。街景已经相当熟悉了。大概再有十分钟,车就能开到长丰支队门口。


“一句两句说不清楚,回头细聊吧。我马上到支队了。”


“你……你不回家也……也不上我这儿,去警局干嘛?自……自首?”


“滚蛋,老子清白得很。我怕有人盯着我,回家和去你那儿都太不安全了。先去警局,谅他们胆子再大,也不能直冲进长丰支队的大门灭了我的口吧。”


关宏宇又三言两语敷衍着挂了电话,把旧手机交还给老滕,不放心地问他能不能确定手机真的没被窃听。老滕连个点头都懒得给他,右手握着方向盘,左手往窗外掸了掸烟灰。


“小子,知不知道什么叫用人不疑?”


关宏宇赶紧低头赔笑,嘴里囫囵着一个劲儿打马虎眼。这老头儿,脾气还挺大。


车很快停在了长丰支队门前。


周巡第一眼见到关宏宇的反应,比崔虎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庆典礼炮一样的嗓门儿刚一亮相,半个支队的人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,争先恐后地围观死而复生的关队弟弟。


周巡又粗着嗓子把他们都吼走了。


“说吧,怎么个意思。”


周巡打量着眼前的人。旧棉袄破裤子还跛了一条腿,关宏宇全身上下仿佛都在诉说着,这事儿绝对不简单。


“说之前先要三样儿东西。”


周巡憋住了想揍他的冲动。


“讲。”


“一套干净衣服,一个新手机,还有我要见我哥。”


周巡这才猛地想起了关宏峰。前天下午,他刚刚派周舒桐接他出院。


他又看看眼前邋遢狼狈却生龙活虎喘着气儿的关宏宇。


造孽啊。


“衣服手机都好说,你先把事情说清楚,我就带你去见你哥。”





【九】


关宏峰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。


关宏宇在外面跳着脚拍门,关宏峰只当没听见。刚刚周巡打的那通电话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他还没弄清楚,但门外那个关宏宇肯定是幻象了。


相同的蠢事,他不会再做一次。


关宏宇狠狠捏着冰凉梆硬的门把手,几乎要气出眼泪来。周巡说他哥以为他死了,前段时间还出了幻觉,他虽然心疼但也觉得合乎情理,甚至内心深处还藏了一些不怎么光彩的小窃喜。他哥是在乎他的,他就知道。

 

可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打从一进门就被关宏峰认定成了幻觉,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么多天都干嘛去了,就对上关宏峰张惶的眼神,下一秒直接被啪叽一声关在了客厅。关宏宇准备了一肚子生死别离之后的感慨,柔情的激烈的,认真的调侃的,关宏峰连让他说一句的机会都没给。

 

关宏宇在卧室门口不死心地黏了半天,好话说尽,脑袋顶差点儿在门上蹭出个窟窿来。他开始记恨木门严丝合缝的设计,让他连关宏峰的半分身形也瞧不见。

 

看来他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给他开门了。

 

关宏宇沮丧得厉害,却无论如何舍不得把门强行破开。周巡简单的描述和刚刚亲眼所见关宏峰眼底的惶恐,哪一样都让关宏宇自责之心倍起。

 

要是那天晚上考虑得再多一点儿,要是自己能学会不要像个愚蠢的孤胆英雄一样贸然行动,也许就没有这么些倒霉又糟心的事情。他愿意代替他哥去死,却依然无可避免地伤害到他。

 

关宏宇在客厅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。养老虎的大鱼缸早已放空,只在玻璃壁上留下一道水分蒸发的白印。不知谁买的水族瓶摆在鱼缸旁边,可怜兮兮的几只小虾米,蔫头耷脑的,看起来也活不长的样子。小玻璃瓶没法供氧也不能控温,养死是迟早的事。他哥养鱼这么多年,肯定不会买这种东西。

 

 

他想起出事之前的那天早上,他跟关宏峰一块儿去买涮火锅的材料,路上还计划着再养一条什么鱼。

 

“要不干脆养只王八,没老虎那么娇气,这不吃那不吃的。养的好了,指不定能给咱俩送终呢。”

 

关宏峰手里提着刚买的莴笋,结结实实在关宏宇屁股上敲了一下。

 

“哎哎哎,我刚换的裤子——你这菜上可全是泥!”

 

 

 

关宏宇定了定神,又跑去厨房翻箱倒柜。天儿不早了,瞧这光景,关宏峰肯定还没吃饭。

 

囫囵个儿的鸡蛋和火腿被金属铲子翻腾着炒碎,关宏宇把冰箱里拿出来的面包片儿热了热,也算一顿饭。可惜家里没有牛奶了,也不知道他哥光吃这些会不会干。


关宏宇鼓起勇气又敲了敲门。

 

“哥,饭给你放桌上了。”

 

“我走了,你别怕,别总给自己锁屋里,啊。”





【十】

 

关宏宇去找周巡。

 

周巡去找翟医生。

 

翟医生跟关宏宇谈了一个上午,又拉来关宏峰循循善诱了好几个钟头。说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儿的时候,关宏峰总算同意了让关宏宇回家住。

 

关宏宇却高兴不起来。他哥只是同意了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,心理上却摆明了没有真正接受他。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支队了,早饭从来都跟他分开吃。牛奶倒是有两杯,关宏峰把自己的喝完,杯子洗净,就剩关宏宇一个杯子在桌上孤零零立着。关宏峰好像还是很抗拒跟他过分亲密,他不说话,眼里的拒绝却写得一清二楚。关宏宇睡沙发睡得腰疼背酸,想抱着被子硬钻进卧室,转眼看见他哥为难的样子,又一万个不忍心地自己退出来。

 

关宏峰在躲他,关宏宇看得明白,却没有任何别的办法。

 

一天两天,三天五天,半个月很快过去了,关宏宇却还跟这个家里的客人一样。翟医生反反复复叮嘱他要给关宏峰足够的耐心,让他循序渐进地去感知周围环境,感知你,去重建脑海里真实与虚幻的分水岭。关宏宇虚心学习,却始终想不通该怎么向他哥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。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个,到了关宏峰这儿偏偏成了梦幻泡影。他就算24小时不歇地在家里上蹿下跳刷存在感,他哥也不见得会正面瞧他一眼。

 

这题太难了,比证明你妈是你妈麻烦得多。

 

关宏宇放下手里的氧气泵和过滤管,瘫在沙发上望天。鱼买回来了,两条。泛着些浅绿的柔和肤色,大尾巴,比老虎要漂亮得多。

 

我是假的,鱼总得是真的吧。

 

关宏宇绝望地想。

 

屋里暖气开得太足了,折腾完鱼缸,给关宏宇热得够呛。水声没停,关宏峰还在里面洗澡,他得等他洗完才能去冲冲一身臭汗。关宏宇给鱼缸通上氧气,又捏起旁边的水族瓶,冲着灯光打量。

 

啧啧,果然死差不多了。

 

他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,关宏峰出来了。

 

他穿着藏蓝色细格子的棉浴衣,是几年前的旧物,一条带子在腰间不紧不松地系着。关宏宇窜进浴室脱掉外衣的当儿,关宏峰就在外面不声不响地擦头发。浴室里有一条防潮帘,把淋浴和洗手台两两分开。也许是仗着这条帘子挡住了彼此,关宏宇刚冲了两下水,就听见关宏峰小心翼翼开门的声音。他不敢关水,就从浴帘的缝隙向外望,关宏峰正站在浴室的右半边,对着镜子刮胡子。电动的剃须刀前两天坏了,幸好家里有刮胡刀备用。剃须泡沫放了挺久,是关宏宇很早之前没用完的那款。关宏峰拿来凑合应急,摇了摇,泡沫依旧绵密。

 

这是半个月来关宏峰离他最近的一次。关宏宇忽然起了一阵冲动,他直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,错过的话,就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。

 


关宏宇七手八脚穿上内裤,带着一身水珠把帘子拉开。

 

关宏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剃须刀拿在手上,下巴的泡沫还有一半没擦。

 

关宏宇在他哥逃跑之前锁上了浴室的门,站在身后,引他去看镜子里自己的脸。关宏宇和他哥的身形高度相似,他慢慢把自己藏进了关宏峰的阴影里,镜子中就只剩下了一张脸。

 

他忽然伸手去抽关宏峰腰上的系带,关宏峰反应过来,伸手去挡。

 

“哥,别动。”


他把带子拿在手上比了比,然后慢慢举起来,蒙住了关宏峰的眼睛。薄而敏感的眼睑在他的手下明显地颤动着,却是意外地顺从。关宏宇在他的脑后打了一个松松的结,然后拉着关宏峰的手带他转过身来,面对着自己。

 

“你不敢看我,那就不看。”

 

关宏宇牵着他的右手去触摸自己的脸。

 

“哥,你摸摸这儿,这还是你亲眼看着我划的呢。”

 

关宏峰任由他牵着,表情凝重,依旧没有说话。

 

关宏宇又带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短短的头发茬儿里。

 

“这儿,你当时在天台上递给我一块儿砖头,让我自己砸的。我的伤口没过多久就全好了,你看看你,怎么还留疤呢。”

 

关宏峰摸着他扎手的短发和平坦光滑的皮肤,连带着回忆起自己头发底下那道不太明显的伤疤。

 

关宏宇又引着他去摸自己的脖颈和喉结。

 

 

分明的锁骨。

 

 

肋骨。

 

 

曾经和他连通着同一个母亲的肚脐。

 

 

关宏峰被蒙着眼睛,迫不得已地用指尖一处一处重新认识关宏宇。所有的一切都太熟悉了,他触摸着关宏宇,仿佛在触碰另一个自己。

 

关宏宇最后带他摸到了左腿上那处狰狞的伤疤。那些人只保住了他的性命,并不会在意伤口处理得是否美观。一大片蜈蚣一样蜿蜒的缝合轨迹盘旋在那里,关宏峰看不见,却能感受到手下皮肤的不同寻常。

 

他立刻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衣带。

 

“哥,我有特别多的话想跟你说,还有个很长的故事要给你讲。”

 

关宏宇的眼眶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。

 

他想要更加理智地说服他,想用这些天的真相唤醒他。他吃了太多苦头,可这一切苦头,比起关宏峰站在他面前却不认自己来说,都像是鸿毛飞散在空气里,不值一提了。

 

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 

浴衣敞开了,关宏宇的眼泪就滴在关宏峰的胸膛上,又湿又烫。

 

“哥。”

“哥。”

 

哥,别赶我走。


关宏峰站得更僵硬了,一瞬间,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惧的夜晚,成了那个癫狂而无力的旁观者,再一次握住了那只带血的衣袖。

 

只不过已没了那晚足够逼疯他的窒息。

 

他感受着自己心口的跳动。关宏宇的睫毛就贴在自己身上,扎扎的,又有点儿痒。

 
 

有哪里是不一样的,他想。不再是抓住泥潭里伸出的枝桠,没有划破手心的毒刺。倒像是眉心被一滴露水沾了晨光,温柔点染,所到之处,抛撇了他这些天的焦躁与难安。 
 


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弟弟,甚至抬手捏了捏他苦兮兮还带着疤痕的脸。他的悲伤太过真实,真实得让关宏峰想要回手抱一抱他。念头一起,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这样做了。 

 

有些谜题悄无声息被解开。

 

 像是绝望的囚徒得到了宽赦,关宏宇屈着身体,放大了胆量,从胸口一路亲吻到了关宏峰的下颌。

 

他还是心虚。收了眼泪又重新控制住情绪,吻被处理成小鸡啄米一样的轻快浅尝,急迫着犹豫,温柔地胆怯。泡沫很快沾到了他的脸上,他双手环着关宏峰的腰,也没空分神把它擦掉。他哥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撒娇撒野,像安慰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摸摸他的头发,又拍拍他的后颈。

 

 

“哥……是我。”

 

 

“你知道是我。”

 

 

 “嗯。”

 

 

壁垒无声瓦解。

 

 

 

 

end.

 

 

 

 

 

肝到吐血的一章。

 

很努力地传达了,但文笔和想象力始终是个大坎儿。

 

就……大家随便看看吧,新年快乐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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