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凉铁（五）
城市里巨大的霓虹招牌，把天台上的夜晚照得像半个白天。
关宏宇给周巡去了电话，咋咋呼呼地质问他窃听器是怎么回事儿。周巡在电话里骂了一声，带了两个小组的人就往过赶。
关宏宇当然知道这事儿跟周巡无关。只不过好不容易他哥肯卸下心防，还没说两句就被搅了局，关宏宇心里甭提多气。没人可吼，那就只有吼周巡。
他是真心疼他哥，活得太累了。
窃听器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装上的，这周围也不知还有多少潜在的危险。增援到达之前，他们不敢贸然下楼，只能在北风呼啸的天台一直待下去。
关宏宇是才从大牢里给放出来的，自然什么武器也没有。关宏峰身上倒是有把防身的手枪，可只有三发子弹，是准备迫不得已的时候保命用的。
关宏峰站在房檐下的阴影里，光与暗的分割线正好打在他脸上。关宏宇从他腰上拿下那把别着的枪，挡住天台的入口，又把关宏峰往有光的地方带了带。
“没事儿的哥，增援一会儿就到了。”
关宏峰倒看不出情绪。他和关宏宇并肩而立，大半个身子都被他挡着。借着霓虹灯璀璨的光，他开始细细打量起弟弟的侧脸。
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下颌，一样的鬓角，一样的耳垂——在成为“关宏峰”之前，那里一直是有耳钉的。
他又去看弟弟不安分的脑袋。那顶上是蓬松的发旋儿，密密匝匝的黑发里，竟然也有几根零星的白了。
关宏峰这几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走下坡路。可直到今天，直到此刻，他才意识到，他的弟弟，跟他是一样的年龄。
尽管他一再跟自己夸耀身手不减当年，终究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。
“看什么呢，哥。”
关宏峰一愣，对上了关宏宇笑着询问的脸。他摇摇头，手却下意识地轻轻碰了碰关宏宇的耳垂。
“这么长时间不戴，该长上了吧。”
关宏宇捏了捏耳朵上那个已经不太明显的小洞。
“嗨，这么多年了，哪儿那么容易长上啊。再说了，真长上了就重打一个呗。”
“疼么？”
关宏峰问。
“还没反应过来就打好了，一点儿不疼。”
关宏峰不置可否。
“那这儿呢？”
关宏宇沉默了一下。
他知道他是在问脸上的那道疤。
“一看你就没打过架。”
关宏宇说。
“小拇指骨折都比这个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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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小时过去了，周巡还带着人在楼下的房间里和小区附近排查。
室外的低温和寒风让关宏峰头疼得厉害。关宏宇扶他坐下，又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。他尽力找话来分散关宏峰的注意力，关宏峰一开始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，慢慢地就声息渐悄，不再说话了。
十分钟之前，他开始出现幻觉。
他不想被关宏宇察觉出来。他弟弟正蹲在对面，担心地望着他。他看到黑色的藤蔓渐渐缠住关宏宇的身子，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，却忍不住一把抓住关宏宇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，吓得他一个趔趄。
关宏宇发现关宏峰的眼神开始迷离，情知不对，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到更亮一些的地方。他只当关宏峰又是黑暗恐惧症发作，托着他在开阔处顺了半天气，却一点儿没见好。
鲜血出现了，匕首也出现了。关宏条件反射开始闭气，却吓着了关宏宇。他看着关宏峰发紫的嘴唇，又不敢大声喊，只能在他耳边不停地唤。
“呼吸啊，哥，呼吸啊。”
闭气，呼吸，再闭气。生理需求最终战胜了意志力，关宏峰在失去知觉的边缘，重新开始大口喘息。关宏宇托住他的脖颈，听着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音节和喃喃的呓语。即使已经失去意识，关宏峰仍旧紧咬着牙关。关宏宇怕他咬到舌头，不停地拍着他的脸，叫他的名字。可不管怎么叫，关宏峰的眼神始终无法聚焦在关宏宇的脸上。
关宏宇腾出手来，抹去关宏峰眼角的一滴泪。
他掏出关宏峰的手机，给楼下的周巡打了个电话。
“找辆警车送我们去医院，我哥不行了。”
tbc.
下章应该能结局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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