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镜像漩涡（中）
前文走 镜像漩涡（上）
相信我是HE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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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四】
走廊里传来皮鞋踏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。
有人来了。
关宏宇的梦刚做到一半，就被两个不客气的大耳刮子给抽了个猛醒。那人伸出一根指头，略显嫌弃地在关宏宇的伤口上按了按，脸上沾了些与当下的场景不怎么相衬的戏谑与怜悯。
“哎，考虑得怎么样了。”
他们让他去杀林嘉茵。关宏宇弄不明白，他们能够把他从千里之外的津港一声不响地弄到长春，怎么就不能自己动动手杀死一个根本没人保护的女卧底。一开始，他以为这伙人把他误认成了关宏峰，又打算故技重施来一场让人恶心的栽赃。结果人家压根儿就知道他是关宏宇，还摆明了姿态说找的就是他。
找他干嘛？关宏宇现在顶着个发着烧浑浑噩噩的脑子，实在想不明白。
不过自己的伤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。再这样下去，他都不用任何人动手，自己待着就能死于伤口感染。
“成啊，我干。”
关宏宇努力睁大眼睛，摆出一副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，言语中带着一贯的轻快与不在意。他不想被他们瞧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事实。
这样的徒劳让那人觉到了可笑。
“行，同意了就好说。”
那人蹲下身来，拍了拍他一直靠在墙上酸痛得要死的肩膀，转身出去了。不一会儿就有人提着医药箱来给他清洁伤口，消毒包扎。这个自称只是个蒙古大夫的男人，处理起伤口来，动作却分外娴熟流畅。关宏宇想方设法套他的话，那人却始终戴着口罩，头都不抬一下，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块儿受了伤的肌肉。
长于社交的关宏宇，这段时间不知吃了多少像这样的败仗。
一旦答应了他们的要求，关宏宇的日子就变得好过多了。他终于可以在干净一些的房子里安静养伤，甚至还有专门的人每天来给他换药，挂点滴。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二十天，关宏宇沉不住气了。精神头好了一些，他就更忍不住总是去想他哥。
他肯定以为自己已经牺牲了吧。
关宏宇不知道，如果再见到他哥，对方会是个什么反应。是惊喜，惊吓，还是干脆甩他一巴掌？关宏宇反复地想，有时候想着想着还偷着乐，也不管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过于奢侈了——谁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见到他哥。
关宏峰啊。
那个和他纠缠了半辈子的人，如果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，可太遗憾了。
关宏宇明确地向每一个监视他的人反复表态，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，足够手刃林嘉茵了。可对方看起来倒是并不着急。一直等到关宏宇腿上的伤口拆了线，消炎药也停了，天天在房间里无聊地蹓跶，才终于有人交给他一把枪，依然蒙着眼睛把他带到了林嘉茵的住处。
“枪里只有两发子弹，你要是一枪打不中她，另一枪就留给你自己吧。还有，花招就不要想了，十分钟内你出不来，会有人进去把你俩一块儿结果了。”
“你们这么牛逼，干嘛不自己把她杀了？”
关宏宇不耐烦地回应。
“少废话。”
关宏宇给人扔下了车，揣着枪低着头，一边过马路一边在脑子里琢磨到底怎么办。杀肯定是不能杀，不杀的话，又该如何同时保住两个人的小命？这条马路他过的挺慢，而且出来了才发现，只要稍微走长一点儿的路，他的左腿还是疼得厉害。
关宏宇绕过一个塑料大棚搭起的烧烤摊儿，转身来到了林嘉茵住处的门口。二一三翻案，乔森也被妥善安置，这里现在就住着林嘉茵一个人。关宏宇身上还穿着一个月前在津港的衣服，根本挡不住东北的寒风，这么会儿功夫手已经冻得冰凉。他尝试着找了找门铃，没找到，于是敲了几下门。
没人回应。不一会儿，门开了一条缝儿，露出了一只警惕的眼睛，和漂亮的半张脸。
“关队？”
林嘉茵小声惊了一下。她偏着头再仔细看看，更惊讶了。
“你是……关宏宇？”
“甭管是谁，能让我先进去么。”
关宏宇搓了搓手，嘴里呼出的白汽几乎要挡住了他的视线。
林嘉茵赶紧放他进门。
“林小姐，不管你信不信，我是来杀你的。”
林嘉茵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。
关宏宇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始末给林嘉茵讲了一遍。这其中还有很多没说明白的地方，是因为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真相。
“所以林小姐，要不然你有什么能让咱俩逃脱的好法子，要不然，大概五分钟之内，咱俩就要做一对儿绝命鸳鸯了。”
关宏宇语气里仍然带着惯有的调笑。
林嘉茵看起来倒是意外的冷静。她看了眼关宏宇放在桌子上的枪，抓起来交回他手里。
“关宏宇，吃水果么？”
这下轮到关宏宇摸不着头脑了。
“且不说咱俩马上就要死了——冰天雪地的，你这屋子里又空得一眼望到边儿。你上哪儿给我弄水果？”
林嘉茵笑笑。
“东北是个传统的地方。传统的地方，就得有传统的办法。”
她带关宏宇进了里屋，直走到炕沿儿边上。关宏宇一脸莫名奇妙地看她掀开被子，又掀开垫在底下厚厚的毛毯。
“姑娘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睡觉？”
林嘉茵没理他。关宏宇只觉得她推开了个什么东西，就有个像是地窖入口的黑洞出现在眼前。再仔细一看，嚯，什么地窖，原来是一条地道。
“我去，真够传统的。”
关宏宇难掩兴奋地感叹了一声，转眼就被林嘉茵推着跳了下去。
【五】
关宏峰熟练地顺着药片中间的压痕把它掰成两半儿，一半丢回瓶子里，一半扔进嘴，就着床头的半瓶矿泉水吞了下去。
明天又有预约好的治疗，他得抓紧时间让自己的状态变好一点儿。翟医生年纪轻轻，责任心却很强，为他的病着实操了不少心。冲这一点，他也不想让医生太过失望。
药物很快让关宏峰变得异常沉静又反应迟缓，却唯独不能帮助他成功睡着。他在寂静的夜里独自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，耳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半夜两点的敲门声。
关宏峰下意识抓了关宏宇从前练肌肉用的哑铃举在手上，谨慎地从猫眼里往外瞧了瞧。那人低着头戴着帽子，看不清脸，身形却让关宏峰觉得很熟悉。
太过熟悉了。
关宏峰扔了哑铃，颤抖着手给关宏宇开门。他弟弟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，一进门就把外套甩进了沙发，从兜里摸出根烟来点上。
“关宏宇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关宏峰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。
“哥，救我。”
关宏宇用力打了几下火儿，没着。他把烟丢在了茶几上，转过身来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关宏峰的面前。
“哥，这回我真杀人了，但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关宏宇吸了吸通红的鼻子，声音很快带上了哭腔。
“哥，他们又想陷害你，被我看穿了，我一个没忍住就……哥，救救我，我不想死啊。”
关宏峰忽然觉得，眼前的关宏宇似乎跟二一三那天晚上的他重叠成了一处。两个关宏宇在自己面前重合又分离，晃花了他的眼睛，满耳朵所听到的却又都是一句话，哥，救我。
“你先起来。”
关宏峰去扶他，自己又虚得厉害，差点儿跟着一头栽倒。不该吃那半片儿药的，他想。
他去拉关宏宇的胳膊，却觉得手上一片湿黏，再仔细看看，才发现他的黑色毛衣上洇的全是血。关宏峰的脑子里嗡嗡嗡响成一片，疯了一样地抱住了跪在地上的关宏宇。
“怎么回事？伤哪儿了？”
“我问你话呢！”
关宏宇却再也不吭声了，只是用悲伤的眼睛望着他，又好像是望着他身背后的一切。关宏峰被他逼到崩溃，连抱带扛地把人弄上沙发，衣服被虚汗打湿了一大片。他也顾不上去管现在是凌晨几点，抓起电话就呼周巡，让他赶紧带人过来，说关宏宇不知怎么伤的很重，就快要不行了。
“艹，真他妈活见鬼了。”
周巡从热被窝里爬出来，开着警车一路狂奔，一边嘱咐关宏峰不要着急，一边疯狂地按喇叭。不到半个小时，周巡的车就开进了和光小区。他乒乒乓乓地使劲砸门，嘴里喊叫着关宏峰和关宏宇的名字。
关宏峰很快跑来给他开了门。他浑身散发出的憔悴和眼眸里的惊惧，把迎面进来的周巡吓了一跳。那种既害怕又绝望的神情是周巡从来没见过的，仿佛他真的成了关宏峰仅剩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老关，怎么不先打120？关宏宇人呢？”
关宏峰指了指沙发。周巡顺着他的手望过去，却连人影儿也没看到。沙发上只躺着一件关宏峰平日里经常穿的风衣外套，深烟灰色，上面还搭着条羊毛围巾。
轰的一下，周巡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向了大脑。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想法，这想法让他觉得头皮发麻。
“老关，你再说一遍，关宏宇在哪儿？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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