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凉铁（三）
涉及医学的部分都是我编的，别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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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宏宇可能做梦也想不到，周巡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关宏峰了。
和光小区的家里一直空着，支队更是一次都没去过。打从出事儿以来，关宏峰似乎彻底把自己活成了关宏宇，一个不留神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那些什么按时上班注意休息的鬼话，全都是周巡瞎扯给关宏宇听的。周巡接了关宏峰的指示，要他无论如何稳住宏宇。恰好他弟正是一肚子小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，不假思索就信了周巡并不高明的谎言。
他哥已经是以他的身份生活了，还上什么班儿啊。
消失归消失，该查的案子还是要查的。整天和关宏峰电话短信联系，周巡七拐八绕也大概猜出了他现在在哪儿。他曾经在电话里向关宏峰暗示，对方似乎也没有非要瞒着他的意思。但无论周巡怎么说，关宏峰始终都是一句话，不能见面。
周巡横竖想不明白，气得踹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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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宏峰强迫自己从幻觉的洪水中醒来。
凌晨三点半，地下仓库的白炽灯依然亮得耀眼。关宏峰晃了晃手边空空的矿泉水瓶。他想起身再从冰柜里去拿，长时间没有活动的腿忽然有些抽筋，让他止不住打了个趔趄。
他刚要抬头，熟悉的影像扑面而来，生生把他逼退了几步，重又栽回沙发上。
黑色的弹夹，伍玲玲的血。细长的藤蔓，废旧的车库。关宏宇的黑色皮衣，和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。
关宏峰的手指在皮质的沙发上抠出印来。他开始强迫自己闭气。
都会消失的，只要屏住呼吸的时间足够长。
自主性的闭气是永远死不了人的，关宏峰非常清楚。他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去触碰窒息的极限，直到眼前泛起雪花一样的星星点点。
他用窒息去集中精神，去打败幻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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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之前关宏峰从未想过，他一贯的精细严谨，会在自己身上栽了跟头。
213的事情，几乎一步步都是按照他的最坏打算发展的。周巡的交通意外，老刘被误杀，关宏宇入狱，所有事情都像是因为他，又不只是关于他。宛若急匆匆的鼓声，一下下敲在他脑中，敲在他心上，催逼着他尽快找出幕后黑手。
住在崔虎这里，是刘音她们提出的。关宏峰本想拒绝，是刘音的一句话留住了他。
“关宏宇也是我们的朋友，你会需要我们的。更何况，胖子那些监控和通讯设备，对破案来说确实方便的多吧？”
关宏峰没法说不。
那么，事情是从哪里开始超出了他的掌控呢？
一开始，是崔虎常买汉堡回来的餐厅，说是答谢顾客，送了一大桶碳酸饮料。崔虎嚷嚷着这饮料不知放了多久，拧开盖子沫儿都没喷出来。关宏峰脑子忽然一转，抢下了崔虎递到嘴边的饮料，拿过瓶子来仔细看了看。
瓶盖是全新的，在此之前从未开过。毒是从瓶子顶部的一个针孔里注进去的。
亚楠发回来的检验报告证实了关宏峰的猜想。
关宏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。
“关宏峰”进了监狱，这已然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结局。剩下的，就只需要除掉这个有可能为哥哥翻案的弟弟。
关宏峰开始拒绝再和支队的任何人见面往来。自己现在就像个活靶子，走到哪儿，都有可能连累别人受到伤害。
他的身体和精神也在向他宣战。黑暗恐惧症早已演变成了无边的幻觉，不分白天黑夜，毫无征兆地在意想不到的各种时候向他袭来。有时一周不见一次，有时一天中有半天都在他眼前晃悠。
幻觉总是从伍玲玲的死开始，到他在天台上用213的那把刀亲手捅进关宏宇的心脏做结。
幻象里的宏宇，是十九岁的年轻模样。少年在几年之间疯狂地长大，成了个有些清瘦而健康饱满的样子。黑T恤外面套件花花衬衫，耳钉在太阳的照射下持续反光，亮得让人睁不开眼。
关宏峰心里也有根刺。
二十年前，和幻象中一模一样的少年宏宇打架被他抓住，一顿好训。末了才知道，彼时的弟弟正规规矩矩做着些贩卖花衬衫牛仔裤的生意，挣来的辛苦钱，被居心不良的中间商私吞了，这才忍不住出手打人。
他还记得关宏宇嘴角青紫，眼睛里噙满了泪，却梗着脖子说他不分好赖，瞎冤枉人。
“你不配当我哥”，那时的宏宇带着哭腔对他说。
二十年前的一句气话，听在如今的关宏峰耳朵里，却是那样无法反驳。
陷害自己的亲弟弟啊，他算个什么哥哥。
除了幻觉，他开始越来越难以入睡。无法保证正常的休息，这对一个靠思维取胜的刑侦人员来说是致命的事。他托崔虎找过一个精神科的医生，开了些药，吃下去却是无穷无止的昏睡。
这也不行，那也不对。
关宏峰从小就不喜欢那些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电影。那些牺牲我一人拯救全世界的桥段，在他看来，只够让关宏宇这样的热血青年涕泗横流。而他总觉得，如果事先再计算得精准一些，如果一起共事的人再聪明一些，很多牺牲都是可以避免的。
讽刺的是，如今的他几乎把生活过成了典型又失败的个人电影。事情因他而起，也得靠他结束，偏偏他自己深陷泥潭，再多挣扎也难前进一步。
敌人处处占着先机。
他让周巡稳住关宏宇。现在看来，监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。周巡探监回来，委婉地告诉他，你弟看见我似乎不怎么高兴。
不高兴就不高兴吧，安全就好。
关宏峰这么安慰自己。
直到小年夜的那天晚上，局里给周巡下了指示，让他尽快带“关宏峰”去指认作案现场。
tbc
就要见面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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